□关天祥
每年端午前后,正是抢收麦子的时节。在我的童年记忆里,麦子和粽子总是紧密相连。这个节日不像其他节日那般悠闲,而是充斥着忙碌的气息。它宛如一幅色彩斑斓且饱含深情的民俗画,每一笔每一画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与无尽的温暖,成为我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。
当端午的脚步临近,麦浪已然染上金黄,微风轻拂,层层麦浪宛如金色的海洋,漾起粼粼涟漪。麦场,这个平日里空旷的场地,此刻渐渐热闹起来。端午节当天一大早,母亲就会催促我和弟弟起床。我们这些贪睡的孩子,总爱赖床不起。所以,母亲得叫上好几遍,我们才会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,睡眼惺忪,嘴里嘟囔着不满。这时,母亲通常会略带严厉地说:“觉啥时候都能睡,等麦子收完了,你们再好好睡!”我们虽不情愿,却也只能起床穿衣。
等我们穿好衣服,洗漱完毕后,母亲早已把昨夜煮好的粽子放到我们碗里,并催促道:“快点吃,吃完了好去地里帮忙。”一看到粽子,我们顿时两眼放光,急忙拿起,剥去粽叶,撒上白糖,美美地吃起来。吃完粽子,我们便带着镰刀、毛巾和水壶,顶着草帽急匆匆地去下地了。
走出家门,置身于夏日的天地间,阳光炽热无比,大地仿佛被置于巨大的烤炉之中,滚烫难耐,就连空气也氤氲着热气,人们稍一活动,汗水便迅速湿透了衣衫。在这样酷热的天气下,麦收的紧迫感愈发强烈,望着田野里金黄的麦浪,我们深知必须赶紧收割,否则一旦遇上阴雨天,来不及收割的麦子可能会发芽,甚至被雨水打落在田地里。
这不,又到了麦收时节,田野里呈现出一片繁忙景象,割麦的场面颇为壮观。家人们整齐地一字排开,俯身弯腰,手中磨得锃亮的镰刀上下挥舞,在阳光的映照下,闪烁着凌厉的寒光。只听见唰唰唰的声响,麦子便倒在小臂弯里,看到积攒多了,我们这些孩子就赶紧上前帮着捆成一堆。瞧,作为孩子的我们虽然力气小,但一个个都干劲十足。有的蹲在地上,努力把散着的麦子聚拢,小手忙个不停;有的学着大人的样子,笨手笨脚地尝试把麦子捆扎起来,尽管动作有些生疏,却满是认真。
长辈们一边挥舞镰刀,一边谈论着今年麦子的长势,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。他们偶尔也会抬起头,望向麦浪滚滚的田野,眼中满是对丰收的期盼,还时不时转头看看我们,眼中流露出欣慰与疼爱,仿佛看到了田间劳作代代传承的希望。
傍晚,夕阳的余晖把麦场染成橙红色。劳作一天的人们渐渐散去,麦场又恢复了些许宁静,然而那艾草的香气、粽子的甜香,以及人们的欢声笑语,仿佛还在麦场上空萦绕。我们把地里最后一捆麦子搬回家。母亲顾不上休息,就给我们做晚餐。这顿晚餐,也是节日里最丰盛的一顿,母亲必定会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给我们炒几个菜,将那一米见方的小桌子摆满。而桌子中间,则是一盘香气四溢的粽子。虽然端午节充满辛劳,却又让人感觉无比甜美幸福。
如今,又是一季麦黄时,每当回忆起童年麦场里的端午节,那抢收麦子的忙碌身影、粽子的香甜味道、家人劳作时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在眼前。尽管岁月流转,有些日子和记忆似乎渐行渐远,但那份情感却从未变淡,依旧温暖如初……